回憶這一段對我來說很痛苦，
因為即便醫生說這是個正確的決定，
內心深處我依然覺得自己辜負了你對我最後的信任。
記憶裡，醫生鎮定的走完程序，
診間只有我的哭聲，
我低下身將臉埋在你柔軟的毛裡，
你身上還有上次洗完澡淡淡的香味。
2022年12月24號 下午
因為龐大的醫療費用，我撥出了那天出門後的第一通電話。
接通後我努力把跟醫生的對話，
整理成簡短的重點給爸爸：
Cookie體內的紅血球數量太低，若不留院做輸血治療，他撐不過幾天，這幾天的看護醫療費用估計為三千歐元。
爸爸要求擴音讓醫生三方討論，然後問了關鍵的問題：
三千歐元是否可以救得了Cookie?
然而這個問題卻帶出了原本醫生在報價後要做的補充說明：
Cookie體內紅血球數量過低只是一個症狀，
而真正造成這個問題的原因院方還不確定，可能是癌症或昆蟲毒素，
輸血治療可能會失敗，緊接著就是器官衰竭。
由於Cookie年紀很大了，院方認為安樂死是可以考慮的第二方案。
聽到這裡，我的眼淚再也無法控制，
無力的你躺在診療桌上，一直抬頭舔去我臉上不斷滴下的淚水。
爸爸說他不知道該怎麼辦，
我心裏清楚，他是要讓我自己決定。
醫生無奈的說要讓我們思考一下，便離開診間。
醫生離開後，我掛上電話，坐在診療桌旁的椅子上，
我完全沒辦法思考，只是一直一邊哭一邊摸著你的毛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
我突然有了帶你回家的想法。
找來醫生，諮詢了帶你回家的可能性，
醫生專業的告訴我，
你的身體其實非常不適，
由於紅血球過低，心臟已經沒辦法再承受了。
帶你回家，只是增加你的痛苦而已。
一瞬間，
眼淚再次潰堤，
讓你走，是我這輩子做過最艱難的決定。
在診間等候醫生準備安樂注射藥物的時間裡，
我小心抱起你，
餵你喝了一些水，
讓你看看窗外，
你舔了舔我的臉和我的頭髮，
我們繞著診療桌走了一圈又一圈，
除了難過，
我一直問自己：這決定到底對嗎？
回顧後期三個月，
你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，
原本晚上爸爸帶你出去可以不帶狗鍊，
直到我們發現你已經看不清楚，也聽不清楚了，
你經常跌倒，嘔吐，吃不下東西，
偶爾會失禁，還會在自己家門前站好久。
這天清晨四點，
當爸爸聽到你的聲音，
起床看到你勉強靠著牆站著，
知道你大概想出去，
進房套了件衣服再出來時，
剛好救到已經上完廁所卻差點滾下樓梯的你。
是這樣的吧！？
陪我們走到這裡，已經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了吧？
醫生帶著兩劑針筒走回診間，
我輕輕的把你放下，
記憶裡，
醫生鎮定的走著程序，
診間只有我的哭聲，
我低下身托著你的頭，
將臉埋在你柔軟的毛裡，
你身上還有上次洗完澡淡淡的香味，
而我只能任由眼淚不斷地流，
嘴裡一直重複說著對不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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